從愛奧尼亞的沒落來看,可說Democracy是Isonomia的墮落,這也是為何畢達格拉斯(Pythagoras 570-495 BC)參與政治改革失敗後,提出了和愛奧尼亞傳統極不相同的思想。Isonomia建立於遷徙的自由,故能實現平等,但隨著愛奧尼亞移民者不斷增加,可以動的邊境消失,產生的貧富差距與支配關係,這即是畢氏與好友波利克拉底(Polycrates c. 538 BC to 522 BC.)從事社會改革的背景,但最終未回復Isonomia卻形成多數人統治的Democracy,且波利克拉底最後成為僭主(Tyrant)。
離開愛奧尼亞後,畢達哥拉斯流轉於埃及、波斯、印度等地,帶來了輪迴轉生的觀念。依據輪迴觀念,靈魂為不死的,是神性的存在,因為無知汙染了自己,為了償還罪孽,而被埋葬在肉體的墳墓。我們認知的「生」,實為靈魂之「死」,若不回到神性的本性,人將困在輪迴轉生中,為了脫出輪迴,靈魂必須追求智慧(Sophia)。在輪迴的意義下,哲學(philosophia)是解脫輪迴的方法。據說,畢達哥拉斯是最早自稱哲學家(愛智者)的人,他認為應以「觀照」(觀想)來掌握真理。
畢達哥拉斯延續輪迴德思考帶入了二重世界觀,區分「知」與「非知」。與尼采描述將所處現世當作「假象」,而另一世界為「真」普遍於亞細亞的二重世界觀產生背景不同。馬克思認為一般的二重世界輪出於物質勞動和精神勞動的分割,後者如空想家式(Ideologue)的僧侶形態,這樣的分工發達於國家社會如埃及、巴比倫、印度等文明皆是。但是愛奧尼亞社會並無精神與勞動的分割,也無「哲學家」和「非哲學家」的區隔,像是泰勒斯為首的自然哲學層在埃及擔任土木技師,同時也是數學家、天文學者和政治家,因為Insonomia不容許特別的權威、地位、資格存在。為何在愛奧尼亞的背景下會產生二重世界?那是因為親眼見到Isonomia墮落為Democracy的刺激。總括之,畢達哥拉斯引入二重世界是為了回復(精神形態式)的Isonomia。
他從振作Isonomia的失敗,學到了兩個教訓。第一,不能將決定交付給大眾的自由意志;結果將會導致壓抑大眾自由的獨裁體制。第二,領導人必須是能夠超越「肉體」(感性)束縛之「哲學家」;否則領導人只會淪為獨裁者。畢達哥拉斯組織地教團實施徹底平等,卻沒有「自由」,他主張常人認知的個人自由並非「真正的自由」,「真正的自由」須將靈魂從肉體解放才能實現。
除此,畢達哥拉斯賦予數學特別的地位,認為「數」為萬物的起源(Arche),提倡了二重世界(感性世界/超越感性世界)。「數」指的是「物的關係」,物的存在即是物關係的存在,故「數 (關係)是真實存在的」,作者認為畢氏將愛奧尼亞的自然哲學轉化為觀念論的哲學。畢氏所主張的Arche已非愛奧尼亞的Physis,根本上否定了愛奧尼亞的自然哲學。顯然的,柏拉圖繼承了畢達哥拉斯輪迴轉生學說、二重世界觀及將個別實體關係是為實在(須由數學認識來掌握),發展了自己的理型論( theory of Forms/ideas),理型為超越感官認識根本真實存在。
柄谷行人主張畢達哥拉斯才是作為愛奧尼亞哲學轉變為雅典哲學的轉捩點,衍生出愛奧尼亞(自然哲學)和反愛奧尼亞(畢氏)的論辨。其中,赫拉克利特(Heraclitus of Ephesus c. 535 – c. 475 BC)為代表。「萬物流轉」作為赫拉克利的代名詞,重視變化與鬥爭,否定了畢氏永恆不滅的世界。Logos(理:支配世界萬物的規律性或原理)指的就是物自身的運動。他獨道之處在於提出「一由萬物生,萬物由一生」,「一」就是「世界」(Cosmos),須仰賴物質運動性來實現。畢氏雖承繼了愛奧尼亞追問根源的傳統提出「萬物源數」,卻根本否定了物質的運動性。
赫拉克利強調鬥爭,看似蔑視大眾,活在波斯統治愛奧尼亞的時代,在各城邦企圖從波斯統治獨力導致毀滅性失敗,僅有所在的以弗所(Ephesus)安然生存。和米利都(Miletus)毀滅性的失敗相比,以弗所放棄了戰鬥,接受臣屬於波斯。實際上,赫拉克利特嫌惡的是這種「和平的從屬(被統治)」放棄反抗的大眾,在這樣的脈絡下,主張戰爭決定人為奴隸或自由人(B42)。「一位優秀的人抵得上平凡萬人」(B49),他大力讚美戰士的價值,並非為了「支配」,而是為了達到「自治」,以實現Isonomia,故在當時的景況,必先從其他國家統治獨立,應為守護法而戰(B44)。作為個人主義者也是世界主義者,對於如何實踐Isonomia,赫拉克利認為應在普世的logos下在小型的城邦實現,多數城邦的聯邦形成Cosmopolis。比起離開城邦發展出適應希臘化(Hellenism)時期帝國個人主義的哲學家,赫拉克利留守在自己的城邦,持續批判。
巴門尼德(Parmenides late sixth or early fifth century BC)為站在愛奧尼亞學派雨必是對抗的另一代表。「『存在』之外並無『非存在』存在」巴門尼德否定是藉由空虛或無生成的看法。愛奧尼亞否定天地由空虛(Chaos)生成的神話(赫西俄德),始源物質雖有多樣型態(水、火、無限定物等),但非從「無」生成,也不會消滅。巴門尼德反對的是畢氏分割運動與物質,並以靜態的「關係」為萬物根底。從畢氏的角度推論,先有關係而後有運動,使得運動(依從關係)具有目的性。他反對是畢氏這種事後觀點。換言之,畢氏認為運動可分割成數或點,但巴門尼德認為運動不可分割(存有為「一」),他的弟子芝諾藉由假設存有為「多」提出「阿基里斯追不上烏龜」的悖論(時空無限分割將產生悖理)為其老師辯護,即將運動切離開物質是錯的。
巴門尼德的貢獻在於對理性的「批判」。「思維與思維的對象是同一的,存有物史思維得以表達,沒有存有物外,不會有任何一物」,深具愛奧尼亞唯物的思維。我認為這場辯論,或許可粗略概括為畢氏唯心論(idealism)與愛奧尼亞唯物論(materialism)的辯論,而這相對立的觀點延續後世活力充沛地爭論著。
事實上,埃利亞派(Eleatics pre-Socratic school of philosophy founded by Parmenides in the early fifth century BC )非但未否定愛奧尼亞自然哲學,反倒是其承繼者。恩培多克勒(Empedocles c. 490 – c. 430 BC)主張四根論「水、火、空氣、土」四種基本元素相互獨立對等,這並非未考慮過看似更進步的無數原子運動的原子論。從某個角度而言,四根論捕捉了原子論無法解釋的性質,分子雖由原子組成,但無法還原成原子,且在原子和分子的層次各有不同性質。應用在社會哲學上,原子論(Atomism)是從個體說明全體的理論。有人則從全體先於個體的Holism(整體論、全官論)批判,但這兩種觀點將個體與全體擺放在對立的立場,忽略了個體與個體之間的關係。柄谷行人也說他發明四種交換模式的結合與分離,便是以個體與個體的各種關係為基礎,來觀察社會整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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