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垢舞蹈劇場：《觀》的觀後感 Song of Pensive Beholding－飛天小笨鯨

25045

永遠不會忘記初次與無垢《花神祭》的震撼！舞者轉化傳統戲曲粉面卻更蒼白、勒頭卻披髮的造型，悠沉緩慢卻豐盈有力的舞姿，藉四季鮮明的主題細膩挖掘生命的質地，彷彿完整經歷了一次生命循環的洗禮，從純淨至美得到讚嘆生命感動的昇華。對懵懂的高中生而言，那從未體驗過的美好深深地刻鏤於心，記得當時還有點瘋狂地再買了張票呢！巡迴返台後地演出，及呈現臺灣祭儀原始幽冥神秘穠麗色彩的《醮》自然也沒錯過。反倒是《觀》期待許久，終於到今年才有機會一觀。

｢林麗珍在無垢舞蹈劇場的作品，以《醮》講人鬼萬物生滅榮枯的淒然，《花神祭》洞見人與自然神靈的連結，《觀》作為舞蹈趨近『圓』的起點｣《觀》是部以鷹族神話探討大地靈魂的故事，以人擬鷹盤旋風中，於水岸拍及呼喚祖靈，又以鷹族的起落返照人類。《觀》除源於無垢前兩部作品主題的延伸，也啟發自編舞者對周遭環境和生命的思考。她將環境視為大劇場，個人是屬於其中的小劇場，兩者有如臍帶關係，互相連動，因此這神秘靈魂故事裡，或出於慾望或難以控制的趨勢，逐漸失去了心靈最乾淨的事物，也藉此探討靈性與慾望，神、人、魔性存於一心相生相成，決定分秒的選擇。

很喜歡開場前導聆人對無垢舞蹈美學的詮釋，那極為緩慢的動作，其實帶有電影特寫鏡頭的效果，讓人能觀看更細微的事物並注意到周邊環境的關係，又譬如我們仰望星空彷彿靜止如水，實際上轉瞬都在變動，似乎慢得察覺不出變化，晃眼卻又發現早移動到另一處，無垢的肢體真確實如此，相較於颯爽快舞的肢體律動更令人注目，透過凝鍊緩慢更使觀眾靜下心來感受細緻的紋理。他也說除了舞蹈，我們也可以多注意舞台的呈現，企圖透過光、絲帶、石頭表現舞台深邃的空間感，使劇場不再是近於平面，更顯立體效果。

雖說導聆人認為《觀》的故事非常單純，重點是如何細膩的呈現其中深刻的意義，但非專業的觀眾如我初次看《觀》，要能完全掌握所有象徵代表的意義還真不容易呢！感覺他並不像是簡單線性的敘事，而更像參與一場神秘巫覡的祭儀，周邊響起或飄渺空靈或低厚深沉有些異國宗教風格的音樂，又或聽到如原住民音樂、非洲部落的鼓聲、心經等，隨音樂的神秘力量直入心靈。舞者由精美的飾品及歷史感的老服，裝點成奇異卻美麗的造型，又或是僅留顏料原始赤裸的樣貌，隨肢體動作牽引，與豐富的角色一同起伏，像是掌有熾焰的火神、拖曳稻穗的禾神、牽引母親之河的水神等，也能見到垂死白鳥的顫抖、愛情相吸引激情纏綿、激烈爭鬥發出淒厲的哀鳴等，自己很喜歡幕啟幕終，從舞台後方緩緩走向台前一步步撿石子那段，雖說不出背後的意義，但那儀式化的動作和身體節奏讓人感到格外平靜。就個人理解的《觀》大約是探討｢關係｣，特別是人內在(心)與外在(自然及萬物)的關係，透過內觀自覺生命牽連，人類或許獨特但非唯一更非至高，而須同其它生命共組成更大的生命，這大概是活在現今細密分工社會我們可好好省察的。

對我而言，舞蹈也是種人類或動物最原始的語言。在語言文字更早之前，肢體大約是表達意思情感的媒介，雖然在意義的傳遞不如語言文字精確，卻能穿越理智的屏障，直接而強烈的傳達內在情感。這也許是舞蹈迷人之處，即使在除魅(Secularization)工業化、現代化理性張楊的時代，舞蹈漸漸從祭儀承載世代訊息的角色轉為純粹表演藝術，無論我們懂不懂舞、會不會跳舞，又或無論是哪種舞，總忍不住會為｢舞｣的張力所吸引。當然，我們還是可以用理性一一解析舞者或編舞者所欲傳達背後的意義，但暫且擱下知識框架盡可能放大感官去體會，又或融入自己的生命經驗，今天用這種視角來觀《觀》，或許也能探得另一番趣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