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台灣月隨著「王童電影回顧展」一起順利落幕。透過視訊王童導演親切生動的分享,飽富生命智慧與熱情,是場溫馨又有意義的交流。透過提問與對談,也更了解王童導演的電影世界。導演提到讀了鄉土寫實文學黃春明等作家的作品,萌發用電影講台灣故事的念頭,花了十年的功夫研究史料,甚至連日本時代一斤米價都得去了解,《稻草人》、《香蕉天堂》、《無言的山丘》是自己內心想講王的故事。

他表示許在藝術追求上不見得求多變,許多藝術家花一輩子的功夫鑽研屬於自己的特色風格,將其具有深度趣味。台灣近代三部曲從大正、昭和、民國去思考什麼是台灣人。導演偏好小人物在大時代中滾動的題材,並希望透過電影去探討人性。他認為沒有動亂無法看到人性,所以歷史讓人物立體。人沒有絕對善惡,既有因情勢下自保的反應,亦有出於慾望貪婪忌妒等七情六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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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如《策馬入林》的盜匪是因戰亂動盪下由一般農民成為土匪,為求生存去欺壓其他農民。男主角擄走女主角,權力鬥爭下殺害對手,自己最後也落入陷阱被殺死,無緣成就自己對愛情與安定的渴望,反映「殺人者,人恆殺之」的輪迴。這些人本性不必然惡劣,所做惡行也多出於無奈,但終究要為自己的惡行償還果報。

他認為沒有純粹的悲劇與喜劇,人生就是悲喜的起伏交錯,時間是可怕的,既會帶給人痛苦也能彌補傷痛。當傷痛癒合後又會產生的新的傷口。因為人生到最後是寂寞,所以可笑。不需要用太嚴肅的眼光去過活,豁達一些,用幽默的態度去面對痛苦,也就挺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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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童導演對生活的價值觀也反映在電影之中,他希望能用比較輕鬆的方式處理嚴肅的議題,透過有趣的故事產生溫馨的感受。電影常見到詼諧的方式訴說沉重的議題,例如《稻草人》的台灣佃農兄弟撿到美軍砲彈要去跟日本政府獻寶,結果被趕回來;《香蕉天堂》硬著頭皮頂替他人身分出了諸多洋相,看起來很好笑,但仔細想起這些滑稽的背後是多麼辛酸難過。幽默能讓痛苦得到些緩解,而不會繼續滋養恨或忌妒等負面情感。

導演也說到自己的奶奶真的就像《紅柿子》的奶奶一樣好玩,用現代的話講就像是「魔術師」,她從清朝活到民國,輾轉來到台灣,有著豁達的人生觀,面對物質的窘迫和生活的挑戰,總能想出花招來回應一群孩子的各種需求,如果真沒辦法就用哄騙的,給家中帶來歡樂與力量。現實中還有很多有趣的事情沒辦法在電影呈現,但他說偶而還會夢見奶奶相關的回憶呢。

《策馬入林》是武俠題材作品,武俠是華人獨有對於俠義精神的集體想像,有別於華麗的武術招式,導演希望可以更貼近現實,所以這部電影沒有武術指導,因為劇中的盜匪沒受過正規訓練,因此打鬥也很原始直接。《策馬入林》片中沒有所向披靡的救世大俠,更多的是反映的是小人物的搏鬥及微妙的愛恨情感,賦予武俠不同的詮釋視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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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演也說經他人體醒發現自己的電影都有兄弟,人與人之間的愛很重要,不僅指愛情,還有超越血緣的親情,像是《風中家族》描述因為動亂一起遷移人群之間互相扶持的情感,就像一家人。此外,他也關注到社會上異常的人的存在也應該被正視尊重,所以電影中瘋子的角色,讓觀眾去更認識精神異常背後的原因。

由於美術設計出身,所以很重視空間、時間、人物的關係,是什麼樣的時代、發生在哪裡?一定得清晰才能為故事定錨,否則會流於浮動。而情感、情節、情緒的表現關乎故事生動於否。

《風中家族》(2015)是最新的電影,和早期電影的呈現方式不同,少了些批判性,用溫情的視角講述外省人來台安身的故事,跨越了60年的台灣歷史,大時代下的無奈、沒有結果的愛情,但也有在平凡生活點滴的幸福,沒有濃墨重彩,而是淡淡的讓觀眾在觀看這時間流轉下人事變遷與情感流動,咀嚼餘韻。導演表示他自己很喜歡這部電影,在表現上感到自己的進步,特別是能用更簡約的鏡頭來說角色間情感的互動。

《風中家族》可說是愛情描寫最多,雖然相較一般愛情片仍是顯得不那麼激情,但導演認為真正的愛情是很難的,成日卿卿我我不必然是真正的愛,對他而言老夫老妻牽手的一切盡在不言中才是最高境界的愛。這讓我想起去年柯一正導演在談到愛情也有類似的看法。其實我也挺喜歡上一輩內斂的感情觀呢,總覺得更富有想像力。還有我很喜歡導演所說的:「人生就是在無奈中成長吧」。

在快節奏的現今,導演用開闊的態度去回應而非排斥,不見得新不如舊,媒材只是工具,重點還是回歸故事與人本身。當代有許多優秀的藝術家,也肯定年輕人的創作力,並提醒好的藝術是純粹的,許多經典作品都不見得花大錢。美好的東西要原味,要做出獨到的味道,不一定為了討好觀眾尋求刺激,卻少了感動。動人的地方不見得要複雜。

最後,很高興能在此次影展中看到上一個時代的電影講述上上時代的故事,更深刻感到每個時代的獨特性及重要性,回望過去轉回現在,彷彿看到連綿的時代的前進脈動,既要感謝前人打拚,也要珍視當下獨特意義,即使微小都曾在此巨河流共同奮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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